深度調研：超七成高端科學儀器依賴進口，國產儀器如何突圍
工欲(yu)善其事，必(bi)先利其器(qi)。
科(ke)學儀器設(she)備，就是科(ke)學研究(jiu)的“器”，也是科(ke)學研究(jiu)和科(ke)學創新的基礎條(tiao)件(jian)。
據統(tong)計(ji)，到2017年，諾(nuo)貝爾獎(jiang)(jiang)自然科(ke)學(xue)獲獎(jiang)(jiang)項目中，因發明(ming)科(ke)學(xue)儀器(qi)而(er)直接獲獎(jiang)(jiang)的項目占11%。而(er)且72%的物理(li)學(xue)獎(jiang)(jiang)、81%的化學(xue)獎(jiang)(jiang)、95%的生理(li)學(xue)或醫學(xue)獎(jiang)(jiang)都是借助(zhu)尖端科(ke)學(xue)儀器(qi)來完成(cheng)的。
中(zhong)國儀器儀表學會分析儀器分會秘書長吳愛華對第一財經記(ji)者表示，從國際(ji)上看，多個諾貝爾獎獲得者的工作與儀器研制(zhi)有關(guan)。
吳(wu)愛華說(shuo)，科學儀器(qi)(qi)不(bu)是民用消費品(pin)，所以很多(duo)時(shi)候大家忽略了它(ta)的(de)重要(yao)性，認(ren)(ren)為它(ta)的(de)經濟(ji)效益比不(bu)上很多(duo)其他行業。但儀器(qi)(qi)是認(ren)(ren)識未知世(shi)界的(de)科學工(gong)具，也是控制生產過程的(de)工(gong)具，“它(ta)是認(ren)(ren)識世(shi)界原始信息數據(ju)的(de)源頭”。
今年的5月28日，中國(guo)科(ke)學院(yuan)第(di)二十次(ci)院(yuan)士(shi)大會(hui)(hui)、中國(guo)工程院(yuan)第(di)十五次(ci)院(yuan)士(shi)大會(hui)(hui)和(he)中國(guo)科(ke)協第(di)十次(ci)全(quan)國(guo)代表大會(hui)(hui)，在人民(min)大會(hui)(hui)堂同(tong)時召開。會(hui)(hui)上，石油天然(ran)氣、基(ji)礎原材料(liao)、高(gao)端芯片(pian)、工業軟件、農(nong)作物(wu)種子、科(ke)學試驗(yan)用儀器設備、化學制劑(ji)等(deng)方面關鍵核(he)心技術，被點名為(wei)全(quan)力攻堅的方向(xiang)。
這些領(ling)域(yu)，很多(duo)成為如今被關注的焦點和熱門領(ling)域(yu)，但(dan)科學試驗用儀器設(she)備(bei)卻仍顯得(de)有點落寞。事實上，該領(ling)域(yu)目前過度依賴進(jin)(jin)口，自主(zhu)創新局面遲遲難(nan)以取得(de)突破性進(jin)(jin)展。
“目前中(zhong)(zhong)國約73％的分析測試儀器(qi)(qi)需要(yao)進(jin)口(kou)(kou)，一(yi)些高檔(dang)精密儀器(qi)(qi)領域中(zhong)(zhong)，進(jin)口(kou)(kou)比例(li)更高；一(yi)些特種專(zhuan)用儀器(qi)(qi)則完(wan)全依賴進(jin)口(kou)(kou)。此外，國產(chan)科(ke)學(xue)儀器(qi)(qi)中(zhong)(zhong)具(ju)有完(wan)全自主知識產(chan)權的產(chan)品屈指(zhi)可(ke)數。”中(zhong)(zhong)國計量科(ke)學(xue)研究院化學(xue)所所長李紅梅在6月份(fen)的一(yi)次公開演講時指(zhi)出。
中(zhong)國科(ke)學儀(yi)器設備現狀(zhuang)到底如何？在高端儀(yi)器制造領域，中(zhong)國與國外的(de)差距應(ying)如何盡快填補？進口(kou)科(ke)學儀(yi)器對(dui)市場(chang)的(de)壟斷如何打(da)破(po)？圍繞這些(xie)問(wen)題，第一財經進行了深入調(diao)查。
進口依賴強，關鍵部件存在“卡脖子”風險
近(jin)年來，伴隨信息科(ke)(ke)技、生物醫療、材料科(ke)(ke)學(xue)、納米技術的(de)深入發展，在(zai)中國，科(ke)(ke)學(xue)儀器的(de)需(xu)求也有了質與量(liang)的(de)突破(po)。
需求量大(da)，市場也大(da)，但這并不意味著國(guo)產儀(yi)器已經可以與進口儀(yi)器在同一起跑線上競(jing)爭。儀(yi)器研發的(de)(de)關鍵技(ji)術(shu)仍(reng)被(bei)國(guo)外“卡脖子”，自主(zhu)掌握的(de)(de)核心(xin)技(ji)術(shu)少，高端儀(yi)器依賴進口，仍(reng)是(shi)當(dang)前中國(guo)科(ke)學儀(yi)器設備領域的(de)(de)主(zhu)要(yao)現狀(zhuang)。
中(zhong)國(guo)科(ke)學(xue)院(yuan)微電子研(yan)究所研(yan)究員、科(ke)技部重大科(ke)學(xue)儀器項目專家夏洋向第一(yi)財經記者提供了一(yi)組數據(ju)，根據(ju)相關部門(men)統計，2016至2019年(nian)間，采(cai)購(gou)的200萬元以上(shang)的科(ke)學(xue)儀器中(zhong)，質譜(pu)儀、X射(she)線類儀器、光(guang)學(xue)色譜(pu)儀、光(guang)學(xue)顯微鏡(jing)(jing)等的國(guo)產設備比例不足1.50％，其中(zhong)，3年(nian)間，沒有采(cai)購(gou)一(yi)臺高(gao)端國(guo)產光(guang)學(xue)顯微鏡(jing)(jing)。
“而(er)國(guo)產科學儀器很少單(dan)臺賣(mai)到200萬(wan)元以上。”夏洋說。
據海關(guan)統計，2019年(nian)，中國(guo)儀器儀表(biao)進出口總額分別(bie)為519.93億(yi)美(mei)元和338.38億(yi)美(mei)元，逆差額高(gao)達181.55億(yi)美(mei)元。
第(di)一(yi)財經記者從重(zhong)大科(ke)研基礎設施和大型(xing)科(ke)研儀(yi)器國(guo)(guo)家網絡管理平(ping)臺(tai)(tai)查詢發現，以(yi)“通用”、“分析儀(yi)器”為(wei)(wei)搜尋條件，截至(zhi)7月13日(ri)，該平(ping)臺(tai)(tai)上全國(guo)(guo)各高等(deng)(deng)學校、科(ke)研院(yuan)所等(deng)(deng)共計(ji)擁(yong)有141臺(tai)(tai)質譜儀(yi)，其中(zhong)，以(yi)美(mei)國(guo)(guo)賽默(mo)飛（Thermo）、美(mei)國(guo)(guo)安捷(jie)倫(Agilent)、日(ri)本(ben)島津（Shimadzu）、德(de)國(guo)(guo)布魯(lu)克（Bruker）等(deng)(deng)品牌(pai)為(wei)(wei)主(zhu)，而明確標有中(zhong)國(guo)(guo)自(zi)主(zhu)品牌(pai)且（或）產地為(wei)(wei)中(zhong)國(guo)(guo)的質譜儀(yi)僅10臺(tai)(tai)左右。
即便是(shi)在(zai)非通用、涉及出口限制的前(qian)沿科技領域，相(xiang)關國產科學儀器在(zai)關鍵技術方(fang)面的劣(lie)勢也(ye)依然存在(zai)。
國(guo)盾量(liang)子(zi)調(diao)控部經理王哲輝(hui)向第一財經記(ji)者介(jie)紹(shao)稱(cheng)，量(liang)子(zi)技(ji)術(shu)相關(guan)的(de)科學(xue)儀器(qi)內(nei)容比較(jiao)廣泛，分(fen)為測(ce)(ce)量(liang)、計算、通信幾類。其(qi)關(guan)鍵技(ji)術(shu)主(zhu)(zhu)要有單(dan)光(guang)(guang)子(zi)源(yuan)、量(liang)子(zi)信息(xi)處理、單(dan)光(guang)(guang)子(zi)探(tan)測(ce)(ce)器(qi)等。近兩年國(guo)內(nei)在相關(guan)關(guan)鍵技(ji)術(shu)有較(jiao)大發展(zhan)，但國(guo)外仍在某(mou)些方(fang)向技(ji)術(shu)領先，涉及(ji)材(cai)料(liao)、工藝(yi)、高端(duan)制造的(de)方(fang)方(fang)面面。比如PPKTP晶(jing)體主(zhu)(zhu)要依靠從(cong)以(yi)色列進口；硅(gui)基單(dan)光(guang)(guang)子(zi)探(tan)測(ce)(ce)器(qi)雖然國(guo)內(nei)具備先進技(ji)術(shu)，但其(qi)中APD需要向國(guo)外采購。
王哲輝(hui)認為(wei)，國內部分量子技(ji)術(shu)和產(chan)品可以(yi)達到(dao)國際領(ling)(ling)先水(shui)平，但整體支撐能(neng)力(li)不足(zu)。特別是通用科學儀器，其發(fa)展和半導(dao)體設計以(yi)及工藝技(ji)術(shu)息息相關(guan)，導(dao)致產(chan)品綜合實力(li)上存(cun)在(zai)5~10年的技(ji)術(shu)差距(ju)，在(zai)個(ge)別領(ling)(ling)域甚至10年以(yi)上的技(ji)術(shu)差距(ju)。
夏洋(yang)也認為，由于(yu)高端(duan)科(ke)學(xue)儀(yi)(yi)器的研(yan)發(fa)周期長、技(ji)術壁壘高，在未來(lai)，至(zhi)少要當國產科(ke)學(xue)儀(yi)(yi)器售價達到進口儀(yi)(yi)器的1/2甚至(zhi)2/3，相關儀(yi)(yi)器企業才(cai)能可(ke)持續(xu)發(fa)展。
由于應用市(shi)場(chang)不同，儀器儀表(biao)也分為(wei)民(min)用市(shi)場(chang)、軍工航(hang)天(tian)等(deng)領域(yu)。目前(qian)，高端儀器的進口在民(min)用市(shi)場(chang)、科研領域(yu)渠道還比較(jiao)暢通(tong)，但涉及關(guan)鍵技術比如核(he)工業、軍事、航(hang)空航(hang)天(tian)等(deng)仍存在不少(shao)問題。
中(zhong)科院研究員(yuan)羅嶼告訴記者，在(zai)他們所(suo)里，科學儀器分為商業設備、自制設備，用于(yu)重(zhong)大研發等的(de)儀器，國(guo)內廠商基本能做，而商業設備都是進(jin)口(kou)的(de)。總體上(shang)，所(suo)里單價(jia)100萬元以(yi)上(shang)的(de)高端(duan)表征設備都是進(jin)口(kou)。
“儀器的進口(kou)需要結合(he)具體(ti)領域看。比如(ru)物(wu)理領域，特別是涉及理論(lun)物(wu)理、凝聚態(tai)(tai)物(wu)理，這些和產業化沒什(shen)么關系，和現實生活很遠，所以(yi)沒什(shen)么國產設(she)備，基(ji)本靠(kao)進口(kou)。不過，目前科學儀器類全球都處于(yu)合(he)作狀(zhuang)態(tai)(tai)，所以(yi)大家還是在全球采購儀器。”他告訴記者。
吳愛華也對記(ji)者表示，從儀(yi)器儀(yi)表的(de)科研市場來看，全(quan)(quan)球合作仍然(ran)緊密，高(gao)端(duan)儀(yi)器公(gong)司也不會(hui)輕易放(fang)棄中國市場，“中國市場占全(quan)(quan)球15%甚至更高(gao)”。
同時，涉及(ji)敏感(gan)領域和關鍵部件，依然存在“卡脖子”風險。特別(bie)是涉及(ji)技術(shu)領域的儀器設備，進口占比不低。
中科(ke)院(yuan)院(yuan)士、紅(hong)外物(wu)理學(xue)家、半導體物(wu)理和器件專家褚君浩舉例說：“我(wo)們有的(de)科(ke)研(yan)單(dan)位實(shi)驗室里儀器七成都(dou)是進口(kou)的(de)。這(zhe)應該(gai)怎么去加(jia)強？就是要(yao)想方設法加(jia)強研(yan)發，把自己的(de)儀器水(shui)平(ping)做上去。”
中科院研究員李成對記者(zhe)說，現在國(guo)產化(hua)設(she)備還存在一(yi)個空心化(hua)的(de)問題，例如(ru)設(she)備整機大部(bu)分部(bu)件都是國(guo)產，但是真正(zheng)的(de)核心部(bu)位(wei)還是國(guo)外進口，所(suo)以(yi)如(ru)果國(guo)產設(she)備中這些進口的(de)關鍵零(ling)部(bu)件被(bei)“卡”，也(ye)會影響我們自己的(de)國(guo)產設(she)備。
王哲輝就(jiu)表示：“中(zhong)國(guo)(guo)一直(zhi)以來(lai)都屬于(yu)美國(guo)(guo)商務部限制出口的國(guo)(guo)家，例如測試設備中(zhong)的一些高性能芯片，中(zhong)國(guo)(guo)就(jiu)很難從(cong)美國(guo)(guo)買到。”
儀器行業多而不強，缺少明星企業
據行業(ye)內數據估計，我(wo)國儀(yi)器行業(ye)共計2000余(yu)家規模(mo)(mo)企業(ye)，3400億元產(chan)業(ye)規模(mo)(mo)。
吳愛(ai)華對第(di)一財經(jing)記者表(biao)示，從(cong)結果(guo)上來看(kan)，目前(qian)我(wo)(wo)們(men)儀器行業(ye)(ye)(ye)呈現企(qi)(qi)業(ye)(ye)(ye)多但不夠強大(da)的局面，“我(wo)(wo)們(men)產業(ye)(ye)(ye)人(ren)均產值比(bi)較低，而(er)美(mei)國(guo)、日本、德國(guo)行業(ye)(ye)(ye)人(ren)均年(nian)銷售額可能是150萬(wan)～200萬(wan)元之間。”以德國(guo)為(wei)例(li)，2019年(nian)德國(guo)330家企(qi)(qi)業(ye)(ye)(ye)共(gong)4.86萬(wan)從(cong)業(ye)(ye)(ye)人(ren)員(yuan)，創造739億(yi)元收(shou)入，中國(guo)270家規模企(qi)(qi)業(ye)(ye)(ye)，共(gong)7萬(wan)從(cong)業(ye)(ye)(ye)人(ren)員(yuan)，350億(yi)元收(shou)入。
在(zai)部分(fen)高端儀器領域，我國(guo)的進口占比超過八成。總(zong)體(ti)來說我國(guo)還(huan)缺少“明(ming)星”企業。
吳愛華說，目前，行業產品技術整(zheng)體狀(zhuang)態(tai)，在整(zheng)機方面基本(ben)是(shi)(shi)人有我有，總體處于追(zhui)趕狀(zhuang)態(tai)，但是(shi)(shi)多種高端儀(yi)器我們還在起步(bu)期(qi)，外企屬于迭代(dai)期(qi)。另外關鍵部件高度依賴進(jin)口，研制企業難(nan)尋。
這(zhe)種情況也和(he)我國儀器行業(ye)的發展歷史緊(jin)密相關，“我國起步早，快速發展晚”，她補充(chong)道。
早在上世紀50年(nian)代，我(wo)國儀(yi)(yi)器儀(yi)(yi)表(biao)行業就開始起步，在1960~1970年(nian)出現(xian)小高(gao)潮，1980～2000年(nian)進(jin)入(ru)(ru)低谷期，這個階(jie)段外企開始涌入(ru)(ru)中(zhong)國市場。到2000年(nian)以后(hou)，中(zhong)國進(jin)入(ru)(ru)快速(su)發展期，高(gao)于世界平均增速(su)。
“所以從結果(guo)上(shang)來(lai)(lai)看(kan)，我們的(de)行業要年輕一(yi)些，這也(ye)意味著積淀沒有發(fa)達(da)國(guo)家豐厚。特別是上(shang)世(shi)紀90年代(dai)開(kai)始，外企(qi)進(jin)入中國(guo)后，很快就(jiu)形成高(gao)占有率。再到(dao)上(shang)世(shi)紀90年代(dai)后期(qi)，民(min)營企(qi)業漸(jian)(jian)漸(jian)(jian)發(fa)展起來(lai)(lai)，初步形成了(le)目前(qian)我國(guo)儀器行業發(fa)展的(de)主體。”吳愛華對記(ji)者說(shuo)，現在(zai)我國(guo)處(chu)于一(yi)個追趕期(qi)，從歷史進(jin)程上(shang)看(kan)是一(yi)個正常的(de)現象。
正在研發但很少被購買，國產儀器為何難被認可
在夏洋看來，目前(qian)，高端國產科學儀器仍處于“正在研發，也很少(shao)被(bei)購買”的尷尬境(jing)地，而如(ru)何將國產儀器擺在實(shi)驗室里，關鍵是要從需(xu)求側打破僵局。
成都瀚辰光翼(yi)科技(ji)(ji)有(you)限責任(ren)公司成立于(yu)2016年，是一(yi)家集研發、生(sheng)(sheng)產(chan)和銷(xiao)售于(yu)一(yi)體(ti)的新(xin)型生(sheng)(sheng)物醫(yi)療系(xi)統(tong)的高(gao)新(xin)技(ji)(ji)術企業。他們(men)自主研發生(sheng)(sheng)產(chan)的高(gao)通量低消耗(hao)全自動基因檢(jian)測系(xi)統(tong)等設備(bei)，打破國外對(dui)該領域的技(ji)(ji)術壟(long)斷。
2016年(nian)瀚(han)辰光翼入局時，國(guo)(guo)內(nei)相(xiang)關領(ling)域的產業幾乎(hu)一片空白。體(ti)量小、投入高，殘酷的現(xian)狀擺在(zai)國(guo)(guo)內(nei)企業面前，極(ji)少有人愿(yuan)意涉(she)足(zu)這項科(ke)研儀器(qi)。直到兩年(nian)后，瀚(han)辰光翼開始頻(pin)(pin)頻(pin)(pin)拿下被(bei)國(guo)(guo)外(wai)公(gong)司(si)長期占據的訂單，才吸引(yin)了業界的目(mu)光。
瀚(han)辰(chen)光(guang)翼運營(ying)總(zong)監楊京(jing)忠(zhong)把今天的(de)成(cheng)績歸(gui)功于團隊和定位，他(ta)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(shi)：“無論(lun)是(shi)(shi)價格還是(shi)(shi)服務(wu)(wu)抑(yi)或(huo)是(shi)(shi)戰略安(an)全，都是(shi)(shi)客戶選擇(ze)國產設備(bei)的(de)理(li)由。動輒五六(liu)百萬的(de)進口設備(bei)，在同(tong)樣的(de)質量下，我們(men)的(de)售價只有兩三百萬元(yuan)，甚(shen)至更(geng)低，而且更(geng)符合中國人(ren)的(de)操作(zuo)習慣。因為時差(cha)、人(ren)工成(cheng)本、服務(wu)(wu)理(li)念(nian)的(de)差(cha)異，以前中國客戶打(da)電話(hua)給外(wai)國廠(chang)商需要專門挑夜間，但是(shi)(shi)我們(men)可以隨時提供服務(wu)(wu)，所需耗材(cai)設備(bei)的(de)交付周期也會(hui)隨國際(ji)形勢的(de)變化(hua)而大(da)幅波(bo)動。”
但(dan)國(guo)產科學儀器如今(jin)尚難打開國(guo)內市(shi)場。
“在實驗室(shi)建設上，各大實驗室(shi)對于國產科(ke)學(xue)(xue)儀(yi)(yi)器(qi)重視程度還不夠(gou)，并存在一定的(de)短視性思(si)維。”中國科(ke)學(xue)(xue)技術大學(xue)(xue)地球和空間(jian)科(ke)學(xue)(xue)學(xue)(xue)院副(fu)教授黃衛東(dong)對第一財(cai)經(jing)稱(cheng)，當前，國內前沿實驗室(shi)大都傾向于花(hua)大價錢引進人才，并有(you)專項的(de)國家經(jing)費為其置購科(ke)學(xue)(xue)儀(yi)(yi)器(qi)。
黃衛(wei)東認(ren)為，在(zai)(zai)這一(yi)大環境下(xia)，有相當(dang)一(yi)部分學者，或是因為習慣性(xing)(xing)沿(yan)用此前在(zai)(zai)國外做研究(jiu)時的裝置，或是出于(yu)實驗效(xiao)率(lv)考慮，傾(qing)向于(yu)在(zai)(zai)購(gou)買清單上列出國外高性(xing)(xing)能、高安全性(xing)(xing)的儀(yi)器，而(er)不(bu)是為沒有被科(ke)研人員廣(guang)泛認(ren)可的國產儀(yi)器埋(mai)單。
對此，中(zhong)國(guo)科(ke)(ke)學(xue)院(yuan)生物(wu)物(wu)理研(yan)究(jiu)(jiu)所交叉科(ke)(ke)學(xue)所重點實驗室研(yan)究(jiu)(jiu)員(yuan)、廣東中(zhong)科(ke)(ke)奧輝科(ke)(ke)技有限公(gong)司執行董(dong)事黃韶輝也對第一財經記(ji)者表(biao)示，由于國(guo)產科(ke)(ke)學(xue)儀(yi)器起(qi)步晚，缺少應用驗證(zheng)，國(guo)內實驗室普遍(bian)認為國(guo)產科(ke)(ke)學(xue)儀(yi)器還(huan)處于中(zhong)低端技術(shu)水平，購買意愿不(bu)足。
“事實上(shang)，在(zai)一些(xie)領域，國產(chan)科(ke)學儀器(qi)在(zai)技術上(shang)已不落后于甚(shen)至領先(xian)于世界水平(ping)，且在(zai)價格上(shang)具有優勢，以至于國產(chan)科(ke)學儀器(qi)的海(hai)外市場或領先(xian)于國內(nei)市場被打開。”他說。
除了受制于國(guo)(guo)內科研領域的“慣性思(si)維(wei)”外，中(zhong)國(guo)(guo)工程(cheng)院院士，中(zhong)國(guo)(guo)環境監測總(zong)站研究(jiu)員魏復盛告訴第(di)一(yi)財經，國(guo)(guo)產(chan)科學儀器不被認可(ke)的另一(yi)原因缺少行業背書、標準化驗(yan)證和效(xiao)果評(ping)估。
他(ta)進一步表(biao)示(shi)，一些國(guo)內的(de)(de)研究人員會(hui)有顧慮：如(ru)果運(yun)用(yong)國(guo)產科(ke)(ke)學儀(yi)器，相關數據記錄寫在論文中(zhong)，國(guo)際上是否會(hui)認可(ke)。而這重顧慮的(de)(de)背(bei)后(hou)，反映了國(guo)產科(ke)(ke)學儀(yi)器的(de)(de)對外(wai)宣傳(chuan)和展(zhan)示(shi)的(de)(de)機會(hui)不夠，安全性和標(biao)準化的(de)(de)評價體系也(ye)仍(reng)待完善。
自主科學儀器艱難突圍：企業和政策齊發力
在李成看來，“科學也許無國界，但技術肯定是有國界的(de)”。
李成告訴記者，如果在(zai)科研經費(fei)充足(zu)的條(tiao)件下，科學家們是更愿意選擇進(jin)口儀(yi)器的。他介紹，現(xian)在(zai)儀(yi)器采購方面有(you)兩個(ge)情況，一個(ge)是國(guo)家正在(zai)引導(dao)支(zhi)持自主研發和采購國(guo)內(nei)的設(she)備。例如在(zai)購買進(jin)口設(she)備時要做一些論證，看有(you)沒(mei)有(you)這個(ge)必要，另外(wai)還(huan)有(you)一個(ge)專門的系(xi)統查重，避(bi)免(mian)大型(xing)科研設(she)備重復購買。
事實(shi)上，一方(fang)面(mian)，我們需(xu)要國(guo)際合作，另(ling)一方(fang)面(mian)，自主研發也應該成(cheng)為趨(qu)勢，只有兩條腿走路(lu)才能行穩致遠(yuan)。為此，國(guo)內一些(xie)企業(ye)也在努力。
韓(han)雙(shuang)來是譜(pu)育(yu)科技(ji)的董事長。今(jin)天的譜(pu)育(yu)，被視為(wei)國(guo)產質譜(pu)儀領域的佼佼者。但在公司成立初期，它也經歷了迷(mi)茫。
“這是個(ge)殘酷的行業(ye)，最先進(jin)(jin)的兩三家企業(ye)占據(ju)了市(shi)場大部(bu)分的份額，其他的很難生(sheng)存。”韓雙來對第一財經表示，由(you)于國產(chan)儀器(qi)起步晚，市(shi)場已經被掌握先發優(you)勢(shi)的企業(ye)牢牢把住，僅憑價格(ge)優(you)勢(shi)很難立足。接不(bu)到訂(ding)單，產(chan)品無法獲得反饋和改(gai)進(jin)(jin)，讓企業(ye)經營雪上(shang)加霜。
他意識到，只有(you)(you)滿足(zu)客戶沒有(you)(you)被滿足(zu)的(de)需求(qiu)，只有(you)(you)創新，才(cai)有(you)(you)機(ji)會。
2016年，一(yi)(yi)家(jia)國家(jia)級(ji)科(ke)研單位提(ti)出(chu)了(le)一(yi)(yi)個新需求。為了(le)滿足應急能力建設，他們需要(yao)一(yi)(yi)臺移動實(shi)(shi)驗室(shi)車，卻(que)沒有(you)性能合適的(de)質譜(pu)(pu)儀器。國外的(de)廠商(shang)認為定(ding)制的(de)量太少，拒絕了(le)這個要(yao)求，譜(pu)(pu)育卻(que)接了(le)下來。經過實(shi)(shi)踐的(de)檢(jian)驗和打磨，譜(pu)(pu)育新研發(fa)的(de)便攜式質譜(pu)(pu)儀表現出(chu)優越的(de)性能，并贏得了(le)科(ke)研單位的(de)認可(ke)，至今都(dou)是公司的(de)拳(quan)頭產品。
為何譜育不(bu)擔心量少(shao)而“虧本”？韓雙(shuang)來(lai)的(de)底氣，來(lai)源于(yu)中國的(de)廣闊市(shi)場。一(yi)個(ge)小需求(qiu)的(de)背后(hou)，具有可(ke)以(yi)預(yu)見的(de)普(pu)遍性。韓雙(shuang)來(lai)舉例(li)，這(zhe)款質譜儀器(qi)一(yi)經(jing)上市(shi)，即以(yi)每(mei)年(nian)幾(ji)十臺的(de)速度擴大市(shi)場。
接著，一個個細(xi)分市(shi)場被撕開。譜(pu)育不(bu)再被迫(po)追逐國外廠商(shang)的(de)產(chan)品，而是挖掘客戶現實的(de)痛點和(he)需求，憑借獨(du)特的(de)產(chan)品設計和(he)創新功能，從而獲得了議價權。
科(ke)(ke)技部重大(da)科(ke)(ke)研基(ji)礎(chu)設施和大(da)型科(ke)(ke)學儀器國(guo)家(jia)網絡管理(li)平臺(tai)數據顯示，近(jin)年來高(gao)校(xiao)、科(ke)(ke)研院所科(ke)(ke)學儀器發展(zhan)迅速，全國(guo)50萬(wan)以上大(da)型科(ke)(ke)學儀器的保有量(liang)已經超過(guo)10萬(wan)臺(tai)套，但(dan)進口品牌在多(duo)個領(ling)域仍然占(zhan)據壟(long)斷地位。為(wei)推動我國(guo)科(ke)(ke)學儀器的發展(zhan)，國(guo)家(jia)出臺(tai)了(le)相關(guan)政策并設立專項以支持國(guo)產儀器的自(zi)主創新產業化。
而在褚君浩看來，國(guo)產科(ke)學儀器研(yan)究(jiu)的力(li)度還(huan)應該加強(qiang)。他認為，要提高(gao)科(ke)學儀器水平，很多(duo)零部件、元器件也要隨之提高(gao)性(xing)能，其中涉及不少核心(xin)技術，所以歸根結(jie)底還(huan)是要加強(qiang)一些基本規律和工(gong)藝的研(yan)究(jiu)。
“目前(qian)我們(men)的(de)高(gao)端手機里大約有1000個(ge)微型電容器都是(shi)進(jin)口的(de)。做(zuo)電容器很簡(jian)單，尤(you)其是(shi)一般(ban)的(de)電容器，但是(shi)高(gao)端的(de)電容器我們(men)就需要(yao)進(jin)口，包括其中涉(she)及的(de)材料。如果我們(men)某些設備里進(jin)口的(de)零(ling)件壞(huai)了卻找不到供貨，就比較(jiao)麻煩。”褚君浩表示。
他強調(diao)了(le)掌握技術高點的重(zhong)要性，如(ru)果說每種(zhong)元部件或者(zhe)設備都(dou)會做(zuo)，但(dan)是質(zhi)量卻一(yi)般，這種(zhong)情(qing)況是不(bu)行的，既(ji)不(bu)能適應高端應用，也沒有(you)(you)市場競爭力，必須要在一(yi)兩個(ge)種(zhong)類的儀器(qi)或者(zhe)元部件水(shui)平做(zuo)到(dao)最好。“我們很多東西(xi)確實做(zuo)得(de)出來，但(dan)是未必有(you)(you)國外做(zuo)得(de)好，做(zuo)不(bu)好的問題就是核心(xin)的規律(lv)和技巧還沒有(you)(you)找到(dao)。所以，一(yi)定要有(you)(you)你的特長。”
國家(jia)政策端(duan)也在發力。
為(wei)推動國(guo)產儀器研發，解(jie)決國(guo)產儀器“空(kong)心化”問題，發改委、科(ke)技部、財(cai)政(zheng)部等多個(ge)國(guo)家部委曾(ceng)下(xia)發相關(guan)的支持政(zheng)策和(he)規(gui)劃(hua)安排。
根據2007年(nian)和2011年(nian)兩(liang)版《當前優先(xian)發展的(de)高技(ji)術產業(ye)化(hua)重點領域指南》，均將“現(xian)代科(ke)學(xue)儀(yi)(yi)器(qi)設備”列入先(xian)進制造產業(ye)中的(de)高技(ji)術產業(ye)化(hua)重點領域。并在最新(xin)版本中還加入等(deng)(deng)離子體質譜儀(yi)(yi)、質譜聯用儀(yi)(yi)等(deng)(deng)質譜分析儀(yi)(yi)器(qi)、高性能工業(ye)X射線CT裝置(zhi)、環境保護、社會安全(quan)應急檢(jian)測等(deng)(deng)新(xin)的(de)儀(yi)(yi)器(qi)類別。
今年(nian)5月17日，科(ke)(ke)(ke)技(ji)部(bu)發(fa)(fa)布(bu)“基礎科(ke)(ke)(ke)研條(tiao)件與重(zhong)大科(ke)(ke)(ke)學(xue)儀(yi)(yi)器(qi)設備研發(fa)(fa)”重(zhong)點專(zhuan)項(xiang)2021年(nian)度項(xiang)目(mu)申報指南(nan)。該(gai)重(zhong)點專(zhuan)項(xiang)申報指南(nan)圍繞科(ke)(ke)(ke)學(xue)儀(yi)(yi)器(qi)、科(ke)(ke)(ke)研試劑、實驗動物和科(ke)(ke)(ke)學(xue)數據(ju)等四個(ge)(ge)方向進行布(bu)局，擬支(zhi)持(chi)39個(ge)(ge)項(xiang)目(mu)，擬安排國撥(bo)經(jing)費概算5.39億元(yuan)。此外，擬支(zhi)持(chi)16個(ge)(ge)青年(nian)科(ke)(ke)(ke)學(xue)家項(xiang)目(mu)，擬安排國撥(bo)經(jing)費概算4800萬(wan)元(yuan)，每(mei)個(ge)(ge)項(xiang)目(mu)300萬(wan)元(yuan)。
據第一(yi)財經梳理，截至目前，“十四(si)五”國(guo)家重(zhong)點研(yan)發計劃今年(nian)已啟動逾50個(ge)重(zhong)點專項(xiang)指(zhi)南征(zheng)求意見(jian)，共有(you)26個(ge)專項(xiang)發布了“揭(jie)榜掛帥”榜單。每一(yi)個(ge)榜單都瞄準了迫切需要通過科(ke)技創新予以破題(ti)和解決(jue)的(de)重(zhong)大需求，特(te)別是針對(dui)具體應用(yong)場景的(de)協同(tong)攻(gong)關需求。
其(qi)中(zhong)，“基礎科(ke)研(yan)條件(jian)與(yu)(yu)重大科(ke)學(xue)(xue)儀(yi)(yi)器設(she)備研(yan)發”重點專項(xiang)申報指南顯(xian)示，2021年度指南部署圍繞(rao)科(ke)學(xue)(xue)儀(yi)(yi)器、科(ke)研(yan)試劑、實驗動物和科(ke)學(xue)(xue)數據等四個方向進行布局，擬(ni)支(zhi)(zhi)持(chi)39個項(xiang)目(mu)(mu)，擬(ni)安排(pai)國撥(bo)經(jing)費概算5.39億(yi)元。此外(wai)，擬(ni)支(zhi)(zhi)持(chi)16個青(qing)年科(ke)學(xue)(xue)家項(xiang)目(mu)(mu)，擬(ni)安排(pai)國撥(bo)經(jing)費概算4800萬元,每個項(xiang)目(mu)(mu)300萬元。科(ke)學(xue)(xue)儀(yi)(yi)器方向各(ge)項(xiang)目(mu)(mu)自籌(chou)經(jing)費與(yu)(yu)國撥(bo)經(jing)費比例不低于(yu)1：1。
“但應注意到，近年來，雖然各重點高(gao)校相(xiang)繼開(kai)展了高(gao)端科學儀器(qi)研發工作，但相(xiang)關(guan)研究大都停留在(zai)前沿領(ling)域，實用(yong)性、性價比(bi)等因素沒(mei)有(you)考慮進去，離工程(cheng)化生產還很遠，更沒(mei)有(you)達到產業化的(de)程(cheng)度。”黃衛東說。
